新笔趣阁 > 文豪1879:独行法兰西 > 第67章 另一个年轻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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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豪1879:独行法兰西

路易-阿方斯的话语,赢得了现场一阵充满恶意的嗤笑和几声附和的掌声。他那张英俊如雕刻的脸上,此刻却写满了刻薄。 台上的陈季同,微笑瞬间凝固,但却没有失态,而是化为一种尊严被冒犯所激发的冷静。他微微抬手,制止了想要开口的拉图尔教授,直视着路易-阿方斯。 “请问您是?”陈季同没有急于出言反驳,而是礼貌地问起对方的姓名。 “路易-阿方斯·德·蒙费朗。”路易-阿方斯抬起了下巴。 “德·蒙费朗先生,早上好!”陈季同的声音依旧清晰而沉稳,不带一丝怒气:“从名字来看,您是贵族,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,但您如此生动地展示了想象力的匮乏。 您将艺术的‘写意’等同于物质的匮乏,将精神的追求与生存的需求粗暴对立……我忽然明白法兰西非要实行共和制的理由了。” 陈季同的话引起了现场一部分人的哄笑,另一部分人却变了脸色。 他向前一步,几乎走到了讲台的边缘:“不错,吾国目前还未富强如法兰西,吾民还没有歌剧院这样辉煌的艺术殿堂,但这与吾辈对戏剧艺术的珍视与传承,有何矛盾? 难道因为贵国在普法战争中遭受挫折,我们就该否定卢浮宫的艺术价值?就该嘲笑贵国人民对莫里哀或者雨果戏剧的热爱?” 这句话出口,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,不少人发出愤怒的吼声:“滚出去!中国佬!滚出去!” 如果不是现场还有学院的教授在,恐怕就要有人跳起来要揍陈季同一顿。 拉图尔教授站了起来,转身向后,张开双手:“安静!各位,安静!注意你们的风度!” 现场安静下来,他才转身向向陈季同:“陈,希望你也能保持理智!” 陈季同点点头,重新退回了讲台中央,稍作停顿后才补充道:“中国戏剧的‘写意’,是历经千年锤炼的艺术哲学,是源于我们对‘神韵’高于‘形似’的深刻理解。 它需要的不是金碧辉煌的舞台,而是观众心灵的开放与想象的翅膀。各位以巴黎歌剧院为傲,我深表理解。但若以此为标准,否定其他同样璀璨的艺术形式,恕我直言,这正是艺术鉴赏力狭隘的表现。” 陈季同的反击,有理有节,路易-阿方斯一时也有些尴尬,只能坐了下去。而原本看热闹的学生,也有个别人露出了思索的表情;拉图尔教授也松了一口气。 “够了,陈先生!”一个苍老而极具权威的声音,突然响起,前排一位头发银白、面容清癯的老者拄着手杖站了起来。 莱昂纳尔一看——哟,老熟人,埃内斯特·勒南,法兰西学院院士,中东古代语言文明专家、基督教历史专家。 “学术探讨,应基于严谨的理性和可验证的知识。”勒南的声音不高,却压过了所有的议论,“拉图尔,你太过于沉溺于远东世界‘异国情调’的表象,忽略了对其核心价值的批判性审视。 就像这‘写意’戏剧——”他忽然转向陈季同:“听起来更像是为了掩饰无法达到法国戏剧在心理深度、社会批判和舞台技术上的成就而发明的说辞。 一种无法深刻剖析人性、无法精确再现现实的艺术,其价值终究是有限的。 这或许解释了为何某些学术追求,始终难以达到法兰西学院所要求的理性高度。” 勒南的话,如同一盆冰水,浇灭了拉图尔教授刚刚燃起的希望。他不仅彻底否定了陈季同,更将矛头指向了拉图尔教授,暗示他无缘法兰西学院院士这一殊荣的原因。 这几乎是对一位学者学术生涯的公开羞辱!拉图尔教授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,却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语言。 莱昂纳尔看看台上的陈季同,又看看台下的勒南、拉图尔,以及那位路易-阿方斯,忽然明白了什么——评职称,果然自古以来就是任何学校斗争最激烈的战场。 法兰西学院每年入选的名额有限,勒南教授这是为了谁才来“狙击”拉图尔教授的呢? “多么精彩的‘理性’表演啊,勒南教授!还有这位……德·蒙费朗先生?”一个清朗的声音,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,从礼堂后排响起,只见一个身材不高、面容清秀、同样身着西式服装的东方青年站了起来。 他看起来比陈季同更年轻,与陈季同不同的是没有辫子,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除了相貌,与法国学生并无不同。 他无视众人的惊愕,从后排一路走向讲台,边走边说:“勒南教授,您以‘理性’之名,行傲慢之实。 您用西方戏剧的尺子,去丈量中国戏剧的宫殿,然后宣布它尺寸不合,所以价值有限?你连不同的土壤,孕育不同的花朵的道理都不懂吗?” 他走到路易-阿方斯面前,停下脚步:“至于您,德·蒙费朗先生,您对中国的认知,恐怕还停留在街头小报的漫画和您祖先从中国抢来的瓷器上吧? 您嘲笑中国人关心‘填饱肚子’?那么请问,当卢梭在《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》中痛斥私有制带来的饥饿与不公时,他是否也缺乏您所谓的‘理性高度’?” 这个年轻人的突然杀出,其锋芒甚至盖过了陈季同。礼堂里一片哗然,学生们目瞪口呆,连勒南也皱紧了眉头:“你是谁,这里是索邦,不是市集!” 年轻人在讲台前方转身,向所有人微一欠身:“我叫Tomson,Tomson·Ku,英国爱丁堡大学文学硕士,也是一名中国人! 索邦当然不是市集,但却是法国的「阿果拉广场」——或者您让索邦成为一个只能发出同样声音的监狱。” 「阿果拉广场」位于雅典卫城山脚下,是古希腊重要的辩论场地。 陈季同看着这位陌生同胞的后脑勺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立刻接口:“Tomson说得极是!勒南先生,您以法兰西学院的‘理性’自诩,却拒绝理解不同文明对‘理性’、对‘真实’、对‘人’本身的独特诠释! 您将自己的标准奉为圭臬,排斥其他可能性,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非理性!是对人类自由意志的否定!” 他转向全场,语气愈发激昂:“我们的文明,有着你们无法想象的深度和智慧!我们的哲学,早在几千年前就探讨了宇宙的本源、人伦的秩序!我们的诗歌,其意境之深远,情感之精微,丝毫不逊于贵国的雨果或拉马丁! 我们的艺术,无论是书画还是戏剧,追求的都是与自然合一的境界!你们有什么资格,仅凭你们短暂的科技优势,仅凭你们对世界一部分的认识,就妄图否定一个拥有四千年历史的伟大文明的全部价值?!” Tomson·Ku也大声附和,他的言辞更加尖刻:“说得对看看这些自诩为‘理性’灯塔的人!他们的祖先还在树上摘果子时,我们的祖先已经在书写《易经》,在思考‘道’的玄妙! 他们的骑士还在为领主卖命时,我们的学者已经在实践‘有教无类’的理想!我们的文明是早熟的巨人,而你们,不过是刚刚学会奔跑的孩子,有什么资格嘲笑巨人的步伐?!” 两人联手,一唱一和,言辞激烈、态度慷慨,让索邦学生和教授都脸色铁青,拉图尔教授完全失去了对这场由他发起的讲座的控制。 “狂妄!” “无知!” “野蛮人的自大狂!” 台下爆发出阵阵不满的嘘声和指责。 路易-阿方斯更是跳起来喊道:“听听!这就是他们的真面目!野蛮的傲慢!” 勒南教授的脸色阴沉得可怕,使劲用手杖顿了一下地面,准备要再说点什么。 这时候一个人影在现场高高耸起,像一根柱子一样突然矗立在场地中央。 所有望向那个人影,发现正是最近在学院里大出风头的莱昂纳尔·索雷尔。

文豪1879:独行法兰西》是作者:长夜风过倾才力献的一部情节荡气回肠,扣人心弦的佳作